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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七一 頭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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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 七一 頭禿

一輛馬車正在鄉野小路上不疾不徐地行駛著。

平小紅坐在車轅上, 一條腿曲起,一條腿耷拉在邊上,悠閑地晃悠著, 手裏的韁繩套著兩匹高頭大馬。

小白兔娥影就揣在她胸口, 睡得十分安穩, 胖嘟嘟的小肚子一起一伏,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做一個香甜的美夢。

但是跟這幅和諧畫面完全不搭的,是車廂裏傳來的聲音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!我想不出來!我想不出來!”

“到底該怎麽寫啊!”

“為什麽人家都能寫得那麽流暢!我寫的就是屎!”

說出這樣優美語言的,不是“一介武夫”喚笙樓樓主游蕭,而是他那看起來溫文爾雅、但實際上暴躁的白月光苗笙苗公子。

從錦丘縣城往南軒府城原本沒有多遠, 平小紅用“翅”飛行, 一夜就能飛到,策馬不停的話, 大約三日, 駕馬車用正常速度前行, 七八天也能到了,可偏巧自苗笙游蕭一行人上路之後, 天氣轉涼, 秋風秋雨一場接一場, 氣溫驟降,苗笙身體明顯比之前差了許多。

他原本就體寒嚴重, 前幾個月狀態還不錯,是因為醒來後正逢春夏, 天氣逐漸炎熱, 能夠壓低他體內的寒氣, 而現在天氣冷了,便給他原本就沒有多少熱氣的身體雪上加霜。

游蕭怕他冷, 在車廂裏準備了好幾個手爐、腳爐,又買了好幾件皮裘,把所有的座位都墊好,又給苗笙裹得結結實實,腿上也蓋得密不透風。

這機關馬車哪裏都好,結實又輕盈,只是金屬太涼,不如木質結構保暖,於是游蕭又買了一些薄被,將車壁內側全部包了起來。

可惜就算是這樣,被武裝到牙齒的苗公子還是受了涼,一場風寒害得他連客棧的床都爬不起來,高燒了三天,天天比屋裏的炭爐都燙,游蕭靠近他都覺得烤得慌——是有點誇張,但事實跟這也差不了多少。

看著心愛之人備受病痛折磨,他也很不好受,想用內力為苗笙驅寒,可又不敢釋放太多,怕對方承受不住,但釋放少了,又沒什麽效果,最後還是灌了幾天湯藥,總算是把燒給退了。

燒剛一退,苗笙就不肯喝了,生怕藥材對腹中胎兒不好,覺得男子懷胎本就逆天而行,好好養著還不知道生下來會是什麽樣,再加上藥物毒性,萬一孩子生出來是個畸形怪胎怎麽辦,就算沒這麽可怕,先天不足或者腦子不好,那也是造孽。

為了生一個健康的崽崽,他決定能不喝藥就不喝藥,盡可能許給孩子一個健康的未來。

盡管游蕭已經盡可能選擇沒什麽毒性的藥材,可苗笙固執起來誰也勸不動,只能隨他去了。

因此之後他們只選擇陽光晴好的日子上路,一來二去就耽誤了很多時間,現在半個多月過去了,才勉強靠近南軒府城。

但並非苗笙病好了之後就能一路順風,他心裏惦記著要寫無鋒和三位大俠的故事,為了讓自己文筆通順、言之有物,他決定先把手上所有的話本都通讀一遍,給自己做好詞匯累積,又在心裏打了腹稿,才準備動筆。

當然,刺激的那種是他每天晚上在床頭看的,看得手不釋卷,簡直有頭懸梁的勁頭,游蕭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是在過癮還是在學習。

畢竟那一臉癡笑是叫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。

至於另外一些老少鹹宜的話本,就要麻煩喚笙樓主在路上念給他聽。

吸取之前的經驗,游蕭覺得光把苗笙裹成小狗熊是沒有用的,皮裘可以保暖,可這位病美人本身沒什麽暖可保,捂得再多也是徒勞,因此他采取了新的策略——去掉沈重的皮裘,只給苗笙裹一件棉袍,一路將人抱在懷中,一方面用自己的體溫替對方保暖,一方面時不時地運些內力,起到加溫的作用。

後來上路,他懷裏抱著整天昏昏欲睡的心上人,手裏捧著話本還要盡可能念得聲情並茂,一路上馬車搖晃,游大俠那雙炯炯有神的葡萄大眼簡直要患上眼疾。

但這樣似乎毫無用處,每當苗笙準備提筆寫作的時候,總是覺得言不成句、幹幹巴巴,連自己都讀不下去,遑論拿給別人看。

他越寫越急、越急越想盡快突破,於是陷入了一種焦躁不安的惡性循環中,這麽多天過去了,以至於第一段都沒寫出來,越看自己寫的東西越像一坨屎,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。

身體不好加上寫作困境,生生把一個看起來端莊大方的周正公子逼得脾氣一日差似一日,於是便出現了開頭的那一幕。

平小紅對此已經習慣了,只是要護著小兔子,免得它被主人發狂時候的模樣嚇到。

車廂裏,游蕭抱著苗笙,溫柔地哄:“別急別急,萬事開頭難,只要把開頭寫好了,之後的就不難了。”

“我都開頭開了七八天了!”苗笙向來梳得端莊的發髻現在已經散落不少,一張俊臉黑氣沈沈,骨相極佳的圓腦殼前額明晃晃寫著“生人勿近”,後腦勺四個大字“我是垃圾”,郁悶地自我批評,“剛開蒙的小孩寫文章也未必這麽困難!”

游蕭自從發現他頭發掉落比平時更多之後,很是心驚了一陣子,生怕這篇關於無鋒的故事還沒誕生,自己的白月光就先變禿了。

“剛開蒙的小朋友還不會做文章呢,怎麽能比。”他不著痕跡地按住苗笙下意識想撓頭的手,溫聲道,“其實你又不是一定上來就寫個話本,寫篇小故事也行,我們只是要把無鋒的來歷解釋清楚,並不需要像話本那樣高潮疊起、精彩紛呈——”

苗笙“嗖”地把腦袋轉向他,對他怒目而視:“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寫不出來?我不能退,不能降低對自己的要求,要是退了這一步,就只能步步退,最後只能寫打油詩了!”

“那……打油詩也挺好啊,淩盟主跟唐公子成親的時候,還給他寫過一首打油詩。”游蕭覺得自己八百個心眼子,現在也有點不夠用。

苗笙果然更生氣了:“你腦子裏只有唐公子!你給他寫打油詩去吧!”

游蕭:“……”

我笙兒腦子都氣糊塗了,這可咋辦。

“你念書的時候,先生都怎麽教你寫文章?”苗笙氣鼓鼓地想了一會兒,又開始虛心請教,“我不記得我以前怎麽念的書了,拿你的回憶來給我補補吧。”

游蕭這下也開始撓頭: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
苗笙疑惑地看著他:“你不是神童麽?”

“也不是在各個領域都是神童。”游蕭無奈道,“我又沒打算參加科舉,自然不用學好好寫文章。”

他那會兒滿腦子都是萬客樓的生意,想著怎麽做大做強,根本坐不住,先生單給他一人講,他還會走神,回回寫的文章都能把老頭給氣得胡子翹上天。

但這種有損自身光輝的事兒,他就不打算講給苗笙聽了。

苗笙無奈地嘆氣:“恐怕你的師父當中,教你念書的這位最郁悶,沒辦法對外吹噓,‘喚笙樓主啊,他的文章可是我教的’!”

游蕭被他活靈活現的模仿逗得前仰後合:“笙兒你、你不寫文章也罷,將來可以去說書!”

“我說個凳兒!”苗笙白他一眼,“別瞎給我安排出路!”

游蕭腦海裏卻想出他一身說書人打扮,手持醒木,在喚笙樓中庭二層說書的模樣,那畫面過於美麗,不敢跟對方描述,只能自己偷偷樂。

苗笙可糟心壞了,他對自己要求甚高,肯定以前也是這樣,不然也不會被人發賣之後,勤學苦練出一手好琴藝,現在想學寫話本,也必須寫得自己看得過去才成,絕不會輕易放棄。

“不許笑!”他兩手抱住游蕭的臉,拇指按住對方唇角向下壓,“再笑我給你一個頭錘!”

怎麽說呢,游蕭其實覺得抓狂的笙兒很是可愛,有一種清澈而暴躁的愚蠢,就連無理取鬧、胡攪蠻纏都透著一股喜慶勁兒。

但他也知道苗笙是真的著急,怕對方急壞了身體,便眨了眨眼,含混不清道:“不笑了,你別擔心,等到了南軒府城,我帶你去城中最大的書坊,再去多聽聽說書人說書,吸取多方精髓,保你之後文思如泉湧,再不會想不出東西來了。”

苗笙沈吟片刻,松開了手:“好吧,也只能這樣了。”

游蕭松了口氣,捋順了他已經散亂的長發:“不如我們玩會兒雙陸,玩游戲可以讓思維更活躍,或許對你有所幫助?”

這個主意在苗笙看來還不錯,他點頭道:“成,玩吧,反正路還遠著呢。”

游蕭起身,打開座位下邊的箱子,先映入眼簾的是自己在船上給苗笙買的古琴,突然遺憾地無聲嘆息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聽到他的琴聲。

誰知道蘇醒後的笙兒會有寫話本這種新愛好呢?

或許以前他也愛看,只是自己那會兒年紀小,被瞞得嚴嚴實實罷了。

這套雙陸棋是游蕭自己做的,由於他以前常常奔波於萬客樓和喚笙樓的各個分號,因此做了個這麽一個便攜版本,方便旅途上隨時跟人下棋消遣,恰好上次放在了南軒府,之前讓平小紅去那處分號時,便叫她帶了回來,這還是第一次拿出來和苗笙玩。

這套棋盤做得比普通棋盤小一些,看起來像個大號的妝奩盒,對半攤開就是棋盤,用珍珠鐵制成,十分輕盈,裏邊的棋子和骰子也是用珍珠鐵制成,一半黑一半白,齊齊整整。

出於個人愛好,他把棋子做成了機關小人的模樣,有頭有身子,只是沒裝手腳,看起來一個個矮胖矮胖的,特別可愛。

將棋子擺好之後,擲骰子之前,游蕭突然道:“笙兒,不如我們玩點彩?”

“什麽彩?”苗笙警惕道,“不是那種誰輸了就親對方一口的幼稚彩頭吧?”

游蕭眼神一晃,否認道:“不玩這種。”

“那成。”苗笙認可道,“帶彩才有意思。”

然而半道休息時,平小紅發現從馬車上下來兩個花臉貓,自家師父被人用朱筆在眼睛上畫了兩個紅眼圈,而苗公子臉上更精彩了,額頭上一個墨筆寫的“王”,上唇還被畫了兩道向上卷曲的胡須。

真真是百獸之王,渾身氣勢驚人,滿身殺意。

但平小紅卻想,看來苗公子當真腦子好使,師父跟人玩雙陸,向來所向披靡,鮮有敗績,苗公子居然能勝他兩局,真是厲害。

不過她轉念又想,嗐,也許是師父故意相讓呢。

他倆的事,誰能說得清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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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游蕭:人形自走電暖氣。

苗笙:又開始了疊buff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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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苗笙成為一代文豪,江湖上就多了一對禿頭(不是……

卡文這個體驗,真的……(笑著活下去)。

接下來的支線劇情跟一個寫話本的人有關。嘿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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